同志按摩師做久了會麻痺嗎?|小智的故事

小智談同志按摩師的真實心聲:從一開始的不適,到學會關掉感覺、出租肉體,回頭客不再,新客也漸漸斷線。在被男友力耗盡之前,他學會了用距離保護自己,也逐漸失去了自己。

「做到後來,是不是麻痺了?」

我把這個問題拋給小智時,他沒有立刻回答,只是靜靜地轉動咖啡杯。過了一會兒,他才淡淡地說:

「一開始不會啦,怎麼可能不在意。但做久了,真的會學會不去感覺。」

「有時候你只能當成自己的肉體是別人的。」

剛開始接單那段時間,小智說他常常在做完之後跑去洗澡,有時甚至洗個兩三次,卻還是覺得洗不乾淨。

「也常常會問自己:我到底在幹嘛?有需要這樣把自己賤賣掉嗎?」

那種「髒」不是表面上的,而是一種滲進肉體、情緒和神經的東西。

「後來,我就學會怎麼把感覺關掉。」他說。

小智形容,那像是一塊布,蓋住所有該感覺的部分,只留下該給客人的反應與流程。甚至在見客前,他還會在心裡預演、催眠自己:

「如果今天客人想讓我當男妓,我就是男妓;要我舔腳我就舔;
如果是單純來按摩,我就做個稱職的按摩師;
如果想聊天陪伴,我就當他今天的男友、哥哥或弟弟,陪他哭陪他笑,逗他開心。」

「就好像……這副身體不是我的,是我出租出去的,時間到自然就會還回來。」

客人與朋友的界線:永遠難拿捏

我問他,有沒有對客人動過心?

「沒有動心,但就是有好感,」小智說,「有時候真的會遇到看起來不錯的,會想說,也許可以當朋友吧。」

問題就在這裡——朋友與客人的界線,永遠模糊不清

「你變朋友,他可能就不想再付錢;你繼續當服務者,自己又會覺得有點假。」

「我做這行就是為了賺錢啊。」

他曾經試著與幾位有好感的客人發展更私人的關係,甚至約出來打砲。但幾乎都失敗。

「有幾次打完砲後就沒再聯絡了,客人或朋友都當不成。那感覺很難形容,就像把一段可能的關係直接用完,什麼也沒留下。」

後來他學會了:「要吃飯逛街出遊都可以,只要他肯付錢。我的時間,就是他的。」

這樣的思維,逐漸養成一種自動切割的習慣,也有點像「被動包養」。

「不是誰固定養我啦,但誰想佔用我的時間,就得付費。」
「對有些人來說,這種價值觀可能是壞掉的,但我也慢慢學會不在意別人怎麼看,這也算是一種專業的陪伴工作。」他說。

肉體的疲乏、男友力的耗盡

「做到後來,新客會越來越少。」小智說得很坦白。

台灣市場本來就小,會在圈內按摩打轉的就是那幾個客人。除非你外型特別、身材夠突出,否則能靠的,就只剩回頭客。

「但那種能讓人想再來的『男友力』,也會被時間慢慢磨掉。」

如果你只是想滿足性慾,客人也不一定要選你。「這市場上靠肉體賺錢的人不缺你一個,真的。如果你只賣肉體,很快就會被淘汰。」

他見過太多師傅,一開始靠肉體紅得快,但三個月、六個月後,沒了新鮮感、沒了熱度,最後只能另找工作。

「剛開始會有人說你像男友、很溫柔,」小智說,「但做久了反應會變得標準、制式,沒那麼熱情,連回客也感覺得出來——你是不是越來越隨便了?」

「但其實不是隨便,是太熟悉。就像你把對方當朋友,講話輕鬆了,動作自然了,可是這種自然在這行業反而是扣分。」

這種情況久了,客人也不回頭了。

你還在這裡,但市場,早已對你不再好奇。

「我那時候像是在遙控自己的肉體。」

當接單經驗越來越多,小智的情緒卻越來越空。

「客人會覺得你很會,很懂,但你自己知道,那不是你。」

他說,那時的自己像是兩個人格:

一個是迎合幻想的肉體;
另一個,是在旁邊冷靜觀察、早就無法共鳴的心。

「我覺得我那時候像是在遙控自己的身體,那個人不是我,我只是在操作他。」

結語:麻痺不是選擇,是結果

「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變成這樣,」小智說。「一開始只是覺得,年輕、有外型,好像能多賺一點快錢。」(他輕聲補了一句:在這個低薪環境的年代。)

但當你開始能預測客人下一句會說什麼,
甚至一開門就知道他今天想怎麼玩、喜好是什麼——

你會發現,自己早已變成流程,不再是人

小智笑了笑,沒有抱怨,只是像是在替那段人生交出一份小小的總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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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克 Mark
馬克 Mark

我曾是一名情色同志按摩師。那些坦誠相見、被使用到顫抖的畫面,我全都記得。我用自己的身體服務,也在無數次快感與沈默之間,學會用文字說話。

創立《Gay Spa 同志按摩接案錄》,是為了記錄那些真實又赤裸的按摩經驗,
也是一次整理──整理我曾經獻出的肉體、承受過的羞恥與渴望,還有那個努力想被理解的自己。

現在的我,經營一間非情色的身心按摩空間──馬克治癒所,專注於放鬆、節奏與觸感的細節。我從情色中走來,理解慾望的重量,也更珍惜溫柔的可能。我選擇留下那份誠實,用更安靜的方式,繼續靠近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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